大城市小醫師—我的色胚老闆（下）

沒看過上集的人請看這裡。總之上集講到色胚老闆除了不速鬼，不乾淨，不能等 (不能等到下班以後再去開房間的不能等)，但最最最主要令我抓狂的一點，是色胚老闆是個非常沒有醫德的牙醫。當了醫生之後我才知道，其實當牙醫的手藝如何是一回事，但是碰到沒有醫德的醫生，真的是最慘不忍睹的一件事情。我老闆的專長就是，病人來診所看一個問題，他可以衍生出十個問題出來。

怎麼說呢？我舉個例子好了... 通常如果你只是因為一顆小小的蛀牙，很小的那種來看我老闆，會有這樣的後果：

1.       蛀牙要補牙　（收一次錢）

老闆補牙非常沒耐心，偷工減料，中間該放的黏著劑完全不加，就是隨隨便便塞一大坨補牙材料，燈一照就沒事了 (acid etch + bonding agent 是甚麼? 能吃嗎? )。前前後後補牙只花五分鐘，效率很好對吧？

2.       這樣亂補下來的結果，當然就是牙齒有縫隙或病人牙齒痛或蛀牙變更大，這時候我老闆就會建議抽神經＋做牙套。（再收一次錢）

當然抽神經他也是隨便亂抽，我老闆抽神經只花十分鐘，十—分—鐘 (通常正常抽神經要一個至一個半小時，有時甚至更久)，而且他告訴我，他完全不用根管長度測量機器 (apex locator)，因為他說他用 “感覺” 就可以感覺得到根管有多長（聽了真想翻白眼，最好牙醫都是憑感覺抽神經啦！根本就是胡扯，那下次你心臟開刀也叫醫生憑感覺幫你下刀呀！)。

3.       這樣亂抽神經當然會是，牙齒發炎或牙齦腫起來或牙齒痛，這時我老闆就會建議拔掉外加種植牙。（再收一次錢）

還好他另外請人專門幫他種植牙，所以至少那一步不會出錯 (囧)。

而這看診三部曲，每一次都可以收一次錢，讓老闆可以去和他的情婦廝混，所以說經濟效益非常的大。老闆曾經自豪地告訴我，他一天看四五十個病人，我當初想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但在看到成果之後，我相信了，因為他看牙根本是亂看來著。而老闆也很聰明，他所有的病人都是收錢在先，先把你錢拿了，你不得不來。這時候他如果幫你補牙齒，還算你運氣好 (或是不好呢? 我也不確定)，可大多時候，老闆都是擺爛。他錢一旦收了，八九不離十你就要慢慢慢慢苦等他哪天心情好才幫你做牙齒。通常他會用很多理由，說你牙齒今天不行做，說齒模技工那裏說要不同顏色，說這次要重新印模，全都是騙病人的，只因為他懶得看病人。因此病人苦等老闆做牙套等六個月到一年，等到花兒都謝了實屬常態。

讓我們來看看我老闆另外其他巧手（而且還是沒有戴手套的手）之下所做的作品：

他放了三個牙套，後來通通從病人嘴裡掉出來 (因為沒有修過調過)。

老闆巧手所做的抽神經，有一截抽神經的工具斷在病人嘴裡，而且還是抽智慧牙的神經，這樣可以多坑一次病人。

這是我最喜歡的例子，因為這是老闆娘的嘴巴。老闆連他太太的嘴巴都亂放柱子和牙套 (放了又掉，掉了又放)，老闆娘卻一直聲稱她老公是全世界最棒的牙醫。我嚴重懷疑由於夫妻感情真的不好，老闆公報私仇，用他太太的嘴巴來報復。(筆記，一個男人狠起心來背著你亂搞不夠，還在你嘴裡亂搞時，請盡速離開他…)

病人大約等六個月到一年，最後受不了抗議，或是威脅提告時，這時候老闆就會把這些病人踢給我們這些專門替他擦屁股的幫他善後。該補牙的補牙，該做牙套的做牙套，該抽神經的抽神經。所以每次我看每一個病人的前半小時都要先聽他們抱怨老闆，平撫他們即將火山爆發的情緒。因為這樣，明明是約一個小時的看診時間，通常都要拖到一個半小時。導致一天下來，應該七點下班的我，通常都拖到九點左右才離開診所。我還記得那是紐約的冬天，寒風呼呼吹過，我站在積雪成堆的公車站牌前面，看著公車呼嘯而過（因為我太矮？太小？沒看到我？不知道，只知道紐約公車司機很跩，不停就是不停）。那時已是晚上九點半，凍僵著手指，我問我自己，到底是為什麼還待在這一份工作？我整天忍受病人的不滿情緒，當他們的垃圾桶，幫老闆擦屁股，做他沒做好的工作做到超時（超時錢也沒有比較多，因為老闆是一天的工錢給的，不管做到多晚都是一樣的錢。），我到底是為了甚麼？工作？金錢？我發現通常很篤定的我在那一刻也不太確定。

沒有醫德之外，替我老闆工作還會有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支票跳票。沒錯，雖說他給薪水沒有像小胖老闆那家一樣，每兩三個月給一次（你看我是不是非常的正面思考？），可通常要兌現支票之前，都要心裡暗自祈禱說老闆的戶頭裡錢夠，不會跳票。後來診所裡的大家也都學乖，在存支票之前先和老闆娘聯絡（對！就是那個整天和老闆吵架，夫妻感情極其不睦的老闆娘），請老闆娘放錢進戶頭，確保支票不跳票，不然還要被銀行扣錢。雖說這也不能保證一定不跳（因為事後證明老闆娘還是會忘了放錢之類的），但至少機率比沒報備來的高許多（是說為什麼領個薪水要搞得好像買彩卷一樣？每個禮拜都要挑戰自己血壓的極限呢？）

我永遠記得，一直到我離開那份工作整整一個月，我搬到加州，還得不停打電話給老闆娘催她給我最後一張支票。而當我看到最後一筆支票兌現之後，當時的心情簡直比中了樂透還開心。我好開心，我終於可以正式告別這份工作了。

搬到加州有比較好嗎? 請期待之後的加州金髮尤物畢取老闆日誌…..

延伸閱讀：我的畢取老闆、我的小胖老闆、我的媽寶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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